中美经贸关系受5月谈判影响不断恶化，关税和非关税措施的对峙不断升级，双方为解决贸易问题的磋商一度陷入停滞。这一动向同时也对全球经济增长构成压力，全球股市瞬时作出连锁反应。而为了回应特朗普总统最近升级的贸易战，中国在6月1日提高了针对美国产品的报复性关税。本文从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的分析入手，对关税影响作出梳理。
PIIE认为，中美关税对峙对于美国出口商而言，只是坏消息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中国已经开始为世界其他地区打开大门。其他国家都在享受接触中国14亿消费者的更多机会，这一事实在美中经济对抗中很少提及。
文章分析称，当特朗普向其他国家展示其关税政策的大棒时，中国一直在提供“胡萝卜”——中国一再削减从美国的商业竞争对手（包括加拿大、日本和德国）的进口关税。特朗普的挑衅和中国双管齐下的反应意味着，相对于中国企业和在第三国的企业，美国企业和工人现在处于相当大的成本劣势。
中国行动的另一个重要含义是，由于贸易战，美国人的痛苦可能比特朗普总统想象的要大。对美国人实施这样的惩罚可能是激励中国的一个因素。另一个动机可能是，中国正试图通过以更优惠的价格从世界其他地区进口重要商品，从而尽量减少对本国经济的损害。
贸易战期间的中国关税
中国已将美国出口关税提高到平均20.7%。但对美国农民、企业和工人来说，同样令人震惊的是，中国已将从其他国家进口的竞争产品的关税降低到平均6.7%（Figure1）。
截至2018年初，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企业在公平竞争中在中国展开竞争，中国的平均关税为8.0%。Figure1总结了特朗普贸易战期间中国的关税差异是如何产生的。
2018年4月2日，针对特朗普根据1962年《贸易扩展法》第232条对钢铁和铝进口征收关税，中国报复美国出口。在没有等到WTO授权的情况下，中国对美国30亿美元的出口产品征收了新的关税。与迄今为止所有的报复性关税一样，4月份的关税也是在通常适用的最惠国（MFN）关税之外征收的。因此，中国对美国出口商品的平均关税提高到8.4%。
2018年晚些时候，中国对1100亿美元美国出口的报复将中国对美国生产的平均关税最终提高到18.3%。这次加息是三次浪潮，每一次都是对特朗普根据《1974年贸易法》第301条对中国征收一轮关税的直接回应。7月6日和8月23日，中国的报复性关税分别达到340亿美元和160亿美元。9月24日，美国出口额增加了600亿美元。
然而，在整个2018年，中国还降低了其他WTO成员的进口关税，包括中国在7月1日降低了汽车进口关税；同一天，削减了1449种其他消费品的关税，如农产品、鱼制品、化妆品、服装和家用电器；11月1日，削减了1585种工业品的关税，包括化学品和机器。中国已将对世界其他地区进口商品的关税从8.0%降至6.7%。这也令中国消费者更有理由离开美国供应商。
虽然中国的关税降低对美国出口商来说很痛苦，但它并未违反WTO的任何规则。只要中国的关税低于其向WTO提交的“约束”税率，中国就有权将其所适用的最惠国关税降低至其选择的任何水平。
作为与美国贸易紧张关系正在缓和的一个迹象，中国确实在2019年1月1日扩大了对美国出口商的汽车关税减免。这一决定及其随后的延续被视为特朗普总统和习近平主席12月1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举行的一次贸易停战协议的一部分。其结果是中国对美国出口商品的平均关税从18.2%降至16.5%。
但停战是短暂的，中国在2019年6月1日再次提高了对美国出口商品的关税，这一次的平均税率接近21%。这一增长也是对美国两个升级领域的回应。第一，5月10日，美国将2000亿美元中国出口商品的关税从10%提高至25%；第二，5月17日，特朗普政府表示，很快将对大约3000亿美元的中国对美出口商品征收25%的关税。自2018年12月以来一直在进行的美中会谈也在2019年5月10日停止。
但中国6月1日的报复并未改变受影响的美国出口产品，只是增加了一些关税。PIIE认为，至少有3项重要证据表明，中国6月1日对美国出口商品征收的关税是经过仔细校准的反应。
（1）最重要的是，中国没有对更多美国产品进行报复，这些产品已经受到打击。事实证明，在2017年美国对华出口总额1548亿美元中，677亿美元的美国出口没有受到任何报复。换言之，目前仅有56.3%的美国对华出口受到中国的报复。
（2）6月1日的报复性关税仅对35亿美元的美国出口增加了，因为中国自2018年9月以来的600亿美元清单在技术上仅涵盖了2017年美国出口的534亿美元，其中只有约2/3面临着关税增加。
换言之，600亿美元清单上的其他1/3的美国出口产品的关税并没有变化。9月24日对174亿美元贸易征收的5%报复性关税保持在这一水平。而且，6月1日的关税上调并未影响到自2019年1月1日起暂停报复的5亿美元汽车和零部件，即使在6月1日发生变化，这些产品仍未面临报复性关税。
（3）在关税上调的产品中，近一半至157亿美元的报复性关税仅增至10%。中国仅对102亿美元的美国出口商品提高关税至20%，仅对97亿美元的美国出口商品提高关税至25%。
通过限制产品的覆盖范围和关税报复水平，中国很可能将对自身的经济损害降到最低。中国的报复性关税目前不针对飞机、石油产品、汽车和零部件。
不利之处是，中国6月1日对355亿美元美国出口商品的提高关税，最终影响了包括农业、木材、纸张和金属、机械和化学品在内的一系列美国产品。Figure2总结了迄今为止受到中国报复影响的美国主要行业。
尽管中国限制了报复性关税，但仍出现了巨大差异
中国对美国出口商的关税与其他国家的出口商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差距（Figure3）。尽管中国并没有简单地追随特朗普的脚步，对美国出口征收25%的关税，但这种差异已经出现。
以农产品和鱼类产品为例。中国已将美国出口商面临的关税从平均21%提高至42%，但同时已将其他国家的平均关税降至19%。除汽车、飞机和药品外，美国出口商和其他国家的出口商所面临的关税差异很大。
中国正在将部分商品的进口来源地从美国转移到其他地区
随着贸易战期间中国经济增长放缓，其从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进口也有所下降（Figure4）。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税削减可能有助于遏制从这些国家的进口下降。然而，由于国内需求放缓、报复性关税以及转向其他外国来源的动机，美国对中国的出口下降要严重得多。
以龙虾和鲑鱼为例。在中国于2018年7月6日征收25%的报复性关税后，美国龙虾行业的出口下降了70%。该行业目前已在寻求联邦援助，尽管它并没有资格享受特朗普政府的美国农业部（USDA）迄今提供的补贴项目。另一方面，加拿大对中国的龙虾出口几乎翻了一番，因为它得益于2018年3个百分点的关税削减。
同样，美国太平洋鲑鱼出口国在报复性关税后对中国的销售额下降，最终被中国从日本进口的鲑鱼所取代。中国对日本的关税降低了3个百分点。
另外，中国在2018年将美国大豆进口的大部分转向了从巴西和阿根廷进口，但没有进一步降低其对这些国家大豆进口的3%的现行关税。
昂贵的关税，历史上的相似之处
征收关税对国家来说代价高昂，中国也不例外。中国的产品选择和关税水平很可能是复杂计算的结果。与特朗普政府一样，中国可能在战略上采取行动，试图给另一方造成政治经济上的压力，但其选择的细微差别也可能表明它对自我伤害持谨慎态度。而抵消其对美国出口商征收更高关税成本的一个方法就是降低对其他国家的关税水平。
这对美国出口商来说不是好消息。中国的报复性关税使它们相对于那些显然不必缴纳任何边境税的本土企业处于不利地位。但降低从其他国家进口的关税也意味着，相对于加拿大、日本、欧洲和其他国家的竞争对手，美国出口商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劣势。
PIIE认为，此次针对中国的行动与之前有两个相似之处。
（1）当时美国牛肉被排除在日本之外不是因为报复，而是因为特朗普总统2017年1月决定让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美国处于不利地位，因为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和其他农业出口国在日本享受较低的关税，因为这些国家同意实施“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
（2）也是更为不祥的相似之处是20世纪30年代的阴影。与中国今天的反应一样，国际社会对美国实施其臭名昭著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Smoot-HawleyTariff Act）有两方面的反应——由于报复，美国出口商因此面临更高的关税；但当加拿大和英国等国家通过形成帝国特惠制（ImperialPreferences）而只降低彼此的关税时，它们也被挤出了外国市场。
附录 将中国2018年最惠国关税削减纳入考虑范围
2018年，中国大幅降低最惠国关税。其中一些削减涉及早先达成协议的执行，有些则重复了先前的行动。附录简要说明了2018年关税削减中哪些是不同的，因而很可能受到贸易战期间条件变化的影响。
中国在2015年～2019年6月1日实施的最惠国关税变化情况如下：
临时最惠国税率
近年来，中国修改了某些产品的关税，将其定为临时或临时税率。这些关税通常适用一年或直至被取消。WTO在其贸易政策审查中，在计算中国的平均最惠国关税时，通常会考虑临时税率。
信息技术协议
2016年9月3日，中国批准了《信息技术协议》（ITA）。所有成员都同意分阶段在最惠国待遇的基础上将一系列产品的关税降至零。2016年9月15日，中国对484种产品（8位协调制度）实施了第一轮关税削减。在随后的几年里，中国从7月1日起对这些产品实施了更多的关税削减。ITA有一个为期七年的逐步实施阶段。
部分消费品关税
自2015年以来，中国定期对消费品实施年中关税削减。2018年关税削减的覆盖范围更大，达到1449种产品，而前几年的削减仅涵盖14种产品（2015年）和187种产品（2017年）。
与贸易战有关的关税削减
2018年，中国政府对其关税进行了三次重大调整，这与之前的行动大不相同。如前所述，第一个问题是与前几年相比，涵盖的消费品数量大幅增加。另外两项是分别于7月1日和11月1日下调了汽车产品和工业品的关税。综合起来，这三项行动对3252种产品的最惠国关税进行了永久性削减，占2018年中国关税表上8549种产品的38%。
